优衣库被指压榨中国管培生：低薪资成为全球特例

优衣库被指压榨中国管培生：加班工资每月仅750元 中国员工待遇与其全球薪资标准脱节

编者按

快时尚品牌作为全球服装行业在近年来的最新增长点，无论在门店扩张、销售数额上表现强势，但其华丽面具背后，却有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首先是其对人力成本的严格控制可能导致血汗工厂出现。几乎所有的快时尚品牌均采用代工生产的模式，而其代工厂往往聚集于人力成本低廉的第三世界，而就目前来看，无论是孟加拉服装加工厂的大火事件，还是南美服装工人的罢工事件均表明，均表面对第三世界加工工人的人权损害仍然是服装巨头们难以解决的道德难题。

其次是一味追求“快节奏营销”而带来的服装质量问题。从数据来看，近年来关于快时尚洋品牌产品的质量投诉正在剧增。保证质量永远是任何一个服装企业首先要务，新颖的款式，华丽的色彩，快捷的购买方式最终只能哗众取宠。

近几年迅猛扩张的优衣库不得不在中国面对这样一个难题：为了压缩人力成本不得不大量起用管培生，但沉重的工作和低工资，却让外界指责优衣库是“压榨管培生血汗的机器”。

已经选择从优衣库离职的吴宇晖对老东家感情复杂，一方面，他通过了激烈的应聘竞争才进入这个“国际性大企业”，但另一方面，长期的加班又让他不堪重负。

“虽说是说八小时工作制，但每天工作时间几乎是从早上8:30到晚上10:00。”吴宇晖对时代周报记者坦言，据他介绍，在优衣库周末加班是很常见的事情，而刚入职的管培生工作内容与普通店员并无差异，繁琐而重复。

而狭窄的上升渠道，也在变相“逼”走管培生们。“在我终面时，优衣库的区域经理跟我说，管培生晋升为店长的机会由他们自己把握，如果表现优异，半年内就可以成为店长；也有人进店两三年还是管培生。”吴宇晖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

值得注意的是，在优衣库高压的工作下，管培生的薪酬却一直维持在较低水平。根据时代周报记者辗转获得的管培生工资表显示，优衣库管培生薪酬在5400-6000之间，包含加班、餐补等费用，虽然高于应届生平均水平但远不及其他外企员工薪酬。

作为国际快时尚品牌巨头，优衣库在中国的发展一直顺风顺水，截止到目前其中国的直营店约有260家，其数量超过全球店铺总数的1/5，其去年在中国的销售额更是达到75亿人民币，占其总销售的10%左右。

3月5日，作为优衣库母公司的迅销集团更是以HDR(香港预托证券)形式在香港联交所上市。对于此次上市，优衣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中国野心，其公开表示，此次在香港上市，将不发行股份也不集资，目的在于“借此提升公司在中国以及亚洲区域内投资者及顾客之间的知名度”。

而据业内人士分析，优衣库一贯奉行对员工薪酬的严格控制的策略，很可能是其在华成功的重要原因。但自相矛盾的是，迅销集团早在2013年就将薪资统一提上了日程，按照其计划，将对在世界各地优衣库工作的正式职员的领导干部和干部候选人实行全球统一的工资标准。换言之，其在海外录用的员工也将参照日本国内员工标准进行评价，按照其实际业绩将其薪酬调整到与日本国内同样的水平。

但在中国，优衣库官方网站显示其管培生月收入相比前两年却没有任何增长。中国市场是否是优衣库全球策略的一个特例？

“工作时间会根据店铺运营的情况进行排班，周末及假期的时间不固定。优衣库是一家上市企业，无论是店经理储备干部还是店员的工作时间安排，是完全遵守现地法律的。”3月19日，优衣库方面对时代周报记者回应道，但对于员工薪酬和管培生制度等问题，优衣库则表示“不方便透露”。

而就现实而言，管培生的不满已然导致了优衣库员工的不断流失。“流失、招新、再流失”可能是现在优衣库不得不面对的死循环，而这或许将阻碍优衣库在中国的扩张步伐。

高负荷低薪水

2012年3月，那个竞争空前激烈的校园招聘季，在历经群面、经理面和区域总裁面的吴宇晖拿到了优衣库广州店的管理培训生入职通知。随后，他被分到广州天河区林和中路的优衣库门店实习，岗位是试衣间引导，工作内容与普通店员无异，给顾客拿号码牌、叠放整理好顾客试过的衣服。

同年，某211大学毕业的陈强(化名)也进入优衣库成为管理培训生。据陈强回忆，刚开始工作的3-5个月内，必须学习店里的基础业务。收营、试衣间引导、商品清扫和整理，这些他都做过。“在店里除了店长以外没人知道哪些是普通店员哪些是管培生，工作内容都是一样。”陈强说。

事实上，这个听起来光鲜的职业实则并不轻松，“虽说是说八小时工作制，但每天工作时间几乎是从早上8:30到晚上10:00”，吴宇晖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他补充道，“像优衣库这样的零售行业，双休日加班也很正常，如果门店忙的话，加班就很严重。”

但优衣库给出的薪水对于应届大学生来说只是中等水平。在时代周报记者拿到的优衣库2012年校园招聘为管培生发出的工资表显示，上海、北京、广州、深圳和杭州这五个城市为A类地区，级别工资为3450元，加班工资为750元，交通费300元，租房补助1500元，合计6000元。苏州、南京、宁波和天津则被B类地区，沈阳、大连等城市为C类地区，这些城市包括租房补助在内的月收入分别是5700元和5400元。

据陈强所知，优衣库管培生的薪水近两年没有变化。而优衣库2014年校园招聘的官方网站也显示，其管培生月收入为5400-6000元(包含交通费及租房补贴)，并未较两年前增长。

根据智联招聘发布的《2013高校应届毕业生就业形势报告》显示，上海应届毕业生岗位平均月薪以4859元排名第一，其次为北京，平均月薪为4746元，第三为深圳，平均月薪为4494元。虽然优衣库给出的薪水高于应届生平均月薪，但却低于其他外企的工资水平，而从早上8:30到晚上10:00将近14个小时的实际上班时间，使得管培生拿到的薪水更显微薄。

“工作强度大，薪水拿得少的现象在快时尚行业很普遍。”在服装零售业浸染近三年的某快时尚品牌门店店长刘雯向时代周报记者直言。她说，快时尚行业工作时间长且不固定，基本实行“早、中、晚”三班倒的方式，每天工作超过十小时、很少有节假日是常态，与优衣库同为快时尚行业领头羊的Zara、H&M的员工收入也不高。

人才流失潮

高负荷、低薪水带来的是优衣库管培生的大量流失。

陈强对时代周报记者坦言，与他同一批进入优衣库各个门店的共有8人，截至目前为止，已通过资格考试的有5人，其余三人均已离职。而吴宇晖也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就他了解，跟他一批入选的优衣库管培生也“走得差不多了”。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目前优衣库在中国的直营店约有260家。而按照优衣库的母公司讯销集团在港上市披露的招股书的数据，优衣库计划在中国每年新开80-100家直营店。在优衣库2014年校园招聘官方网站上显示，今年管培生招募400个，生产管理储备干部招募65名。2013年和2012年优衣库管理培训生的招募人数也具有相当规模，分别是500名和350名。

照此计算，如果每家店铺一个店长，优衣库每年新招的管培生，也就是店长候补者，远超过店长增速。这样看来，优衣库流失的管培生也不在少数。“招募的管培生大量流失、流动性强与其待遇较低、工作时间较长有关”。中投顾问轻工业研究员熊晓坤分析认为。

事实上，虽然流失率颇高，但每年校招季，优衣库管培生招聘场面都十分火爆。“优衣库群面是我参加过人数最多的群面”，参加过2013年秋季校园招聘、中山大学2014届的研究生赵梦对时代周报记者说。当时，她通过了优衣库的网上申请和60分钟100道题的网络测评，进入初面。据她回忆，优衣库的初面分在两个场地，持续了三天，来参加优衣库管培生面试的应届生，几乎涵盖了广东省的各大高校。

这些应届生在通过层层筛选成为管培生之后，还要经历更为严苛的考核才能成为门店店长。陈强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管培生在熟悉基础业务之后，每个店的店长会根据店铺运营的实际情况给管培生安排培训，管培生自己也需要自己主动学习关于优衣库的各种知识，内容涵盖优衣库的历史、经营理念、店铺运营基本知识等等，不一而足。“学习这些知识是必须的”，陈强说，“因为公司每半年都要组织考试，只有通过考试的管培生才能成为店长。”

“在我终面时，优衣库的区域经理跟我说，管培生晋升为店长的机会由他们自己把握，如果表现优异，半年内就可以成为店长；当然，也有人进店两三年还是管培生。”吴宇晖回忆起当时面试经历，对这些承诺依然印象深刻。

即便有规模庞大的管培生和由社会招聘渠道的店员，不少优衣库门店都长期招收兼职。兼职人员在工作前须进行2-3天的培训，薪资以小时计，每小时15元，工作内容与刚进入的管培生和店员差别不大。

“优衣库大规模招工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满足其快速扩张店面的需求，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人员大量流失为公司带来的损失，招得愈多，最后能留下来的也愈多。”熊晓坤表示。

中国市场低薪资成为特例

对于员工薪酬的压缩或许是优衣库在全球尤其在中国追求“低价高质”的有效渠道之一。“快时尚走中低端路线，人力成本会受到较严格控制”。熊晓坤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而在由于“高压低薪”造成管培生不断流失和大量招新此消彼长的同时，优衣库凭借“高质低价”这一策略，不断刷新着在中国的门店数量。

据公开资料显示，优衣库在全球的店铺数约1300家，其中在中国约有260家。而在4年前，优衣库在中国只有64家直营店，仅2013年，优衣库便在中国新开了82家店铺。优衣库的董事长柳井正曾公开表示，到2020年，优衣库在中国的店铺数将达1000家。显然，中国已成为优衣库的主要掘金之地。据公开资料显示，优衣库75%左右的供应商在中国大陆，每年有6亿件商品由中国生产。就算在中国二、三线店铺一年的销售额也能超过2000万，而其在一线城市的旗舰店则是几亿元的年销售额。

在电商领域，优衣库也疯狂吸金。2009年4月，优衣库进驻淘宝商城，是最早进驻的国际品牌。去年双十一当天，优衣库官方旗舰店的单日销售额突破1.2亿元，总计销售超过百万件商品，同比增长超过500%，在天猫的销售排行榜位列第六。

而根据迅销集团2013年财报，优衣库全年总营收691亿人民币，其在中国的销售额约为75亿人民币。柳井正放出更是豪言，称将成为全球最大服饰零售商。中国则将是优衣库押注的重要砝码。

3月5日，迅销集团以HDR(香港预托证券)形式在香港联交所上市。对于此次上市，优衣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中国野心，其公司方面表示，此次在香港上市，将不发行股份也不集资，目的在于“借此提升公司在中国以及亚洲区域内投资者及顾客之间的知名度”。

或因其扩张，迅销集团将薪资统一提上了日程，该集团曾于2013年公开表示，将对在世界各地优衣库工作的正式职员的领导干部和干部候选人实行全球统一的工资标准。按规定，在海外录用的员工也将参照日本国内员工标准进行评价，按照其实际业绩将其薪酬调整到与日本国内同样的水平。但截止到目前，优衣库官方网站显示其管培生月收入仍与前两年持平。